渣斗一词最早见于唐代陆羽《茶经》的记载:滓方,以集诸滓,制如涤方,受五升。它上部为浅腹敞口碗,下接盂或小口罐,其基本造型是口部外撇呈漏斗形碗状,扁圆腹,平底。以形制而言,唐代渣斗与唾盂确实有些相似,渣斗造型或从唾盂演变而来,然以造型的实用性而言,渣斗用作唾器未免不合情理,这从口部的区别即可见出。唾盂颈口大,盘口可贴合器盖,唐代渣斗的颈口则非常细,配合大敞的撇口,利于茶水与茶渣的分离。传统认知的“唾壶”应是一种酒器,常与瓶、壶、罐、杯、盏等配合使用,主要用于斟酒,由此可知渣斗与其并无传承关系。中国国家博物馆藏五代白釉渣斗,传河北唐县出土,其中有一件白釉渣斗,与其它器具组合而成为茶道用品。
唐代晚期兴起的饮茶风尚是渣斗盛行的主要推动力,渣斗敞口的形式与便于茶渣的倾倒有关。唐代瓷质敞口碗状的渣斗,其造型的形成,可能是受到同时期金银器的影响。金银渣斗利用金属的延展性锤揲而成型,某些复杂多变的造型则是上下各自成型后再依靠焊接来完成,而瓷器是将两个已经修坯定型的敞口碗和鼓腹罐器物再组合相接,形成一个新的器型。
陕西蓝田吕氏家族墓的出土器物中一件铜质渣斗内留有残茶,器壁上有茶汤流淌过的痕迹,置于其上的铜碗底还附着一小撮呈风干状的茶叶,从而推断,这件铜质渣斗是一件茶具,是用来容纳残茶残渣的物什,与之同时出土的,还有一件北宋耀州窑青瓷刻花渣斗。在五代冯晖墓壁画侍女捧渣斗图、、河南禹州北宋白沙宋墓壁画、河北宣化辽墓壁画中的“点茶图”等。与之对应的同时期出土器物,有辽代耶律羽之墓、陈国公主墓出土银鎏金錾刻花渣斗实物。
陕西蓝田北宋吕氏家族墓出土铜渣斗和铜碗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北宋耀州窑青釉刻划牡丹纹镶银口渣斗吕大临家族墓出土
五代冯晖墓壁画侍女执渣斗图
河南禹州白沙宋墓壁画
河北宣化辽墓壁画茶图
河北宣化辽墓壁画茶图
内蒙古博物馆藏辽银鎏金渣斗,耶律羽之墓出土,盘口直领,鼓腹,圈足略外张,盘口边沿錾刻三叶花,盘面为四组团花,盘底一周宝相莲瓣纹。器腹錾刻四组对雁团花。
国家博物馆藏辽代银渣斗,辽代陈国公主墓出
唐代渣斗的颈口则非常细,配合大敞的撇口,利于茶水与茶渣的分离。陕西省西安市东郊王家坟出土的唐白釉渣斗(图1),上部为敞口斜直壁碗,碗内心有一直径约2厘米的小孔,下接小口盂,平底。胎质白细坚硬,白釉光洁细润。从工艺可知为接胎成型,直接将碗与盂相接,相接处没有过多的整修,唐代典型玉壁底的碗造型一望之可。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唐代白釉渣斗,西安市东郊王家坟出土。
北宋渣斗颈口虽变大,但高度缩短,腹部缩小收敛,口部外撇呈浅盘状,口部的比例更突出,器式更为优美,实物例子如北京故宫博物院收藏的北宋定窑白釉划花渣斗,上述吕氏家族墓出土的北宋耀州窑青瓷刻花渣斗等,后者隐约留有唐五代的一些风格,更能看出唐宋之间的传承关系。宋代渣斗不仅有瓷制,还有银制、铜制、漆制等。有的陶瓷渣斗,还被加工上银釦工艺。陶瓷渣斗的制作工艺更加繁复,有刻花、线条纹、白覆轮等装饰工艺。
宋代磁州窑、湖田窑、龙泉窑也生产渣斗,以南宋产品为常见,与北宋渣斗相比,器式进一步变化,口颈硕大连成一体,腹部扁鼓而微垂,造型与上古青铜樽有些微的相似。此种造型还被应用于花盆,宋元龙泉窑、南宋官窑,钧窑等窑口均有烧制。而同样从造型的实用性着眼,此时的龙泉窑渣斗已很难说是茶器,将之看作盛放食物渣滓的卫生用具更为合理。南宋吴自牧《梦粱录》卷十三“诸色杂货”罗列了南宋都城杭州店铺的很多商品,其中有“酒市急须、马盂、屈卮、滓斗、筋瓶”一条,马盂(匜式盂)、屈卮(一种把杯)、筋瓶(弦纹梅瓶)均为酒器,急须原为茶器,“滓斗”从字面意思理解,为盛放渣滓之斗形器,即应指今日所说之“渣斗”。此一组物品均为酒宴所需器具,渣斗用作清洁卫生用具的性质虽未改变,但已从茶器转化为酒器,渣斗会在唐代兴起,入宋后渐生变化至南宋而殊途,元后式微的原因,与唐代煎茶的兴起有关,北宋时煎茶渐转向点茶,茶具亦发生演变,而纵观整个茶道史,饮茶方式由繁至简,茶具亦跟着逐步简化,渣斗用作茶具被淘汰是必然的。另一方面,宋代之前的社会,门第等级氛围较严重,上流阶层对器用方面非常讲究,我们可以比较唐五代和宋代尤其是南宋后的器物,体会其中的不同精神。北宋后,门第已基本不存在,靖康之耻,宋室南渡,更摧毁了很多贵族式的精致生活,繁华在表,腐朽在内。渣斗从茶器到酒器,其内在实质,笔者认为是一场从雅到俗的过渡和流行。元人笔记:“宋季大族设席,几案必用筋瓶渣斗”。到元、明时期,渣斗已经脱离茶道器物的范畴,功能明确为餐饮之中实用器物。
一:纪年器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唐代越窑渣斗
沧州市博物馆藏唐代白釉渣斗
大同市博物馆藏白瓷渣斗唐(-年)大同振华南路唐墓出土
大英博物馆藏唐白釉渣斗
美国亚洲协会博物馆馆藏唐五代黑釉渣斗
牛津阿莫世林博物馆藏唐越窑渣斗
三门峡市博物馆藏唐代青釉渣斗,年三门峡市唐墓出土。
山西博物院藏唐代白釉渣斗,年太原市大井峪村出土。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唐代黑釉渣斗,年陕西省西安市东郊唐墓出土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藏唐白釉渣斗,年西安市唐李倕墓出土
唐长沙窑绿釉渣斗新加坡亚洲文明博物馆
唐长沙窑青釉渣斗上海博物馆
西安市文物管理委员会藏唐鎏金花渣斗
临安市博物馆藏五代錾刻鎏金银渣斗水丘氏墓出土
巴林右旗博物馆藏辽代三彩渣斗,高13.6厘米,口径20.9厘米,年内蒙巴林右旗出土。
北京市文物研究所藏辽代白釉渣斗,年北京龙泉务窑址出土。
朝阳市博物馆藏辽代黄釉贴花渣斗,高15.8厘米,口径21.4厘米。年辽宁省朝阳辽墓出土
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藏五代越窑青釉刻花莲瓣纹渣斗
牛津阿莫世林博物馆藏五代越窑渣斗
内蒙古考古研究所藏铜渣斗年内蒙古多伦县辽代贵族墓葬出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藏五代酱釉花口渣斗,高12厘米,口径15厘米,耀州窑窑址出土。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藏五代青釉花口渣斗,高12厘米,口径15厘米,耀州窑窑址出土。
上海博物馆藏五代越窑渣斗
首都博物馆藏五代青釉刻花渣斗,高13.8厘米,口径20厘米
天津市文化遗产保护中心藏辽代白釉渣斗,天津市辽墓出土。
波士顿美术馆藏五代芝田窑绿釉贴塑宝相花人物纹花口渣斗
浙江省乐清市文物馆藏五代青釉渣斗,高13.5厘米,口径15.8厘米,年乐清市宋墓出土
湖南省博物馆藏五代青瓷唾壶高8.1厘米,口径20.3厘米,足径8.5厘米大敞口,小圆腹,矮圈足外撇。灰白胎,胎体较薄。上化妆土,通体施青釉,釉色青黄,开细片。光素无纹。裹足支烧,外底有5个小圆点支烧痕。
林西县博物馆藏辽代白釉渣斗,年赤峰市林西县哈达村出土。
临安博物馆藏五代越窑青瓷渣斗,临安五代天福四年墓出土出土。
玫茵堂藏五代越窑渣斗
“闲事与雅器”展北宋景德镇窑青白釉划花渣斗
“闲事与雅器”展北宋景德镇窑青白釉加攒花银片渣斗
“闲事与雅器”展北宋耀州窑青釉刻花渣斗
耀州窑博物馆藏北宋耀州窑青釉花口渣斗
耀州窑博物馆藏北宋耀州窑青釉剔刻花渣斗
年“知白守黑——北方黑釉瓷精品文物展”宋代黑釉线条纹渣斗
波士顿美术馆藏宋金山西窑口白釉渣斗
纽约亚洲艺术周纽约春拍宋金耀州窑渣斗
北京故宫博物院藏北宋定窑白釉划花渣斗
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藏北宋白釉瓜棱渣斗三门峡庙底沟宋墓出土
大都会博物馆藏北宋耀州窑青釉刻花渣斗
登封窑博物馆藏北宋登封窑剔刻花渣斗
定州博物馆藏北宋定窑白釉渣斗
定州市博物馆藏北宋定窑白釉花口渣斗,定州静志寺塔基地宫出土。上部为盏形,尖唇,五曲尖瓣花口,腹壁斜敞,玉璧底。
福州市博物馆藏黑漆渣斗,福州市北郊南宋端平二年宋墓出土。
韩国国立中央博物馆藏宋代青白釉渣斗
湖州市博物馆藏北宋青白瓷渣斗湖州道场山护塔岭出土
河北博物院藏北宋磁州窑白釉渣斗
江西省景德镇陶瓷考古研究所藏北宋青白釉渣斗,高6.7厘米,口径6.5厘米,景德镇北宋宣和二年墓出土。宽边斜外沿,束颈,圆鼓腹,平底,口边刻三组游禽。釉色呈淡青色。
克利夫兰美术馆藏南宋龙泉窑渣斗
朗斯朵夫曾藏北宋景德镇窑青白瓷花口瓜棱罐
丽水市博物馆藏南宋龙泉青釉渣斗
柳孜遗址出土宋代景德镇青白釉瓜棱花口渣斗
玫茵堂藏北宋耀州窑青釉刻花卉纹渣斗
玫茵堂藏宋代黑釉渣斗
玫茵堂藏南宋青白釉渣斗
彭州市博物馆藏南宋银渣斗年彭州窖藏出土
彭州市博物馆藏南宋银渣斗年彭州窖藏出土
平陆县博物馆藏金代白复轮花口渣斗
日本东京国立博物馆藏高丽青瓷渣斗
三晋窑火展金代介休窑白地赭花花口渣斗
陕西省考古研究院藏北宋耀州窑青釉刻花渣斗,年耀州窑遗址出,高13.3厘米,口径13.4厘米
上海博物馆藏北宋耀州窑青釉刻花渣斗,高11.3厘米,口径12.5厘米
温州市博物馆藏南宋青铜渣斗
辛辛那提美术馆藏北宋青白釉花口渣斗
耀州窑博物馆藏北宋青釉刻花渣斗,年铜川窖藏出土。
镇江博物馆藏北宋定窑酱釉渣斗
邹城市博物馆藏宋代青白釉渣斗,年邹城市宋墓出土。花瓣形口,束颈圆腹,圈足,通体施青白釉,釉色纯净。
龙泉青瓷博物馆藏南宋龙泉窑青釉渣斗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宋金青釉渣斗
北京文物研究所藏元代青釉刻云鹤纹渣斗
二:拍卖器
临宇山人旧藏北宋耀州窑刻牡丹纹花口渣斗成交价1,,港元
纽约亚洲艺术周纽约春拍辽代白釉剔花渣斗成交价人民币
保利厦门春季拍卖会明初龙泉窑刻花卉纹葵口渣斗成交价人民币
北京巨力国际拍卖有限公司春季艺术品拍卖会晚唐五代青瓷渣斗成交价483人民币
伦敦蘇富比有限公司年中国艺术珍品拍卖会北宋白覆轮渣斗成交价人民币
中国嘉德拍卖唐巩县窑白釉渣斗成交价33人民币
中國嘉德香港秋季拍賣會唐巩县窑白釉渣斗成交价港币
中國嘉德香港春季拍賣會唐巩县窑白釉渣斗成交价港币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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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出土瓷器全集.第12卷(河南).张柏主编.科学出版社.年》
《中国出土瓷器全集.第07卷(江苏上海).张柏主编.科学出版社.年》
《中国出土瓷器全集.第15卷(陕西).张柏主编.科学出版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