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创/深圳商报首席记者魏沛娜
近日，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名誉所长、研究馆员江建新受邀做客“深圳学人南书房夜话”第十季第六期活动，继续围绕主题“元明清官窑瓷器研究与鉴赏”，从历史、文化艺术、陶瓷工艺等角度介绍明清官窑。
“关于正统、景泰、天顺的官窑，过去对它的研究很少，像中国硅酸盐学会年编的《中国陶瓷史》涉及这方面的内容非常罕见，主要原因是这方面的资料太少。而且关于正统、景泰、天顺官窑的烧造，或者是有没有官窑，学术界讨论得非常多，有一种意见认为好像是因为这个时代非常特殊，没有官窑的烧造和制作；也有的认为有官窑，因为这个时代的官窑没有款式，所以对它的认识是很模糊的。陶瓷史上把这个时期称之为所谓的黑暗期或者是空白期，即是正统、景泰、天顺的两帝三朝时期。”讲座开始，江建新首先直陈正统、景泰、天顺官窑的研究现状。
他介绍说，年，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为配合基建，在御窑厂西南侧今东司岭一带，清理发掘出大批明正统官窑瓷器残片，同时清理出明正统时期窑炉五座（年又清理出正统至万历窑炉14座，均为馒头窑）。出土瓷器有：青花缠枝宝相花纹葫芦瓶、青花海水纹靶盏与碗盘、青花八宝纹碗、青花海浪海怪纹缸、青花莲池纹盘、青花海水白龙纹碗和青花刻白龙纹盘、青花龙纹填红直壁碗、青花斗彩莲池鸳鸯纹碗等。其中青花云龙纹大缸，腹径达88厘米，器型硕大，似为明朝最大的一件瓷器。青花海兽仙山海潮纹器座，内外两面彩，器足底亦饰有青花卷草纹，十分罕见。青花双耳球花纹瓶，其颈部之小双耳，似为“空白期”富有特色且流行的样式，如景德镇陶瓷馆藏景泰四年墓出土民窑青花折枝牡丹纹双耳瓶，具有与该器相似的特征。
又要一提的是，年7-12月，为了配合龙珠阁北麓保护房改扩建工程，景德镇市陶瓷考古研究所考古人员对保护房改扩建区域进行了抢救性清理，面积约平方米。此次发掘的遗物堆积丰富，层位清晰，出土窑业堆积有明宣德到清末民国时期的遗物，有宣德、空白期、成化、弘治、正德、同治、光绪等各时期的官窑瓷片，其中以空白期的瓷片为主。经室内整理，出土空白期瓷器品种青花、青花矾红彩、斗彩、红绿彩、青釉瓷等，器型主要以碗、盘为主，还有花盆、绣墩、长颈瓶、壮罐、山子等罕见之物。
“关于正统、景泰、天顺官窑的发现，改写了中国的陶瓷史，使我们更加比较近距离地或者比较真实地可以认识这三代官窑的面貌。我们发掘出的这些遗物，像台北故宫和北京故宫很多无款的官窑可以和我们对应，所以这些年我们和北京故宫做了所谓的对比展，把他们过去定位为宣德时代的无款器物和我们这些器物相互印证，就解决了所谓的空白期官窑的问题。”江建新认为，在历史上，成化帝文治武功方面虽不能与他的祖父宣德帝同日而语，但成化官窑的成就和影响，似不亚于宣德官窑。据明代鉴赏家评价：“本朝窑器，用白地青花，间装五色，为古今之冠。如宣窑品最贵，今日又重成窑，出宣窑之上”。所谓“白地青花，间装五色”指的就是斗彩瓷。釉上彩瓷经过正统、景泰、天顺三朝的延续烧造，到成化时其工艺已非常成熟了，这时期釉上彩品种非常丰富，有斗彩、单一红彩、绿彩和黄彩、青花矾红彩、青花填黄、青花绿彩，似比宣德时更为丰富。
值得注意的是，以米万钟订造青花瓷为代表是明末高档民窑瓷器大发展之前奏，为明末文人意趣与陶瓷艺术融合之先声。万历三十五年，御窑厂停烧，优秀的窑工回归民间，当时主宰瓷器生产的是以文人官宦阶层为主的消费市场，这一阶层的思想感情深刻地影响着瓷器的风格，决定着瓷器的装饰和器型。文人意趣的因素在瓷器制作当中益见增强，在天启之后，瓷器正式成为文人个性追求的物品，用于装饰居家陈设或文房清玩，瓷画内容则是充满自然逸兴的山水题材和文学色彩浓厚的版画图案。为了满足自身不同爱好的要求，突出个性化，专门订制便应运而生。订制者自己提供瓷画的范本或转告自己喜爱的图文，委托瓷商为之即可。
“这个时候的瓷器除了题材的丰富之外，还开始广泛使用‘浙料’，所以它的颜色都非常鲜艳，非常艳丽。”江建新介绍，浙料成为当时景德镇烧制精品青花的上选。也因此，明末清初，景德镇制瓷业出现了崭新的风貌，瓷器装饰纹样多蕴涵浓厚的文人气息，题材之特别，内容之丰富，开一代未有之奇。作为文房清玩之一的笔筒，于此时期突破传统材质的局限，以瓷为胎，开始大肆烧制，并且纹饰题材刻意迎合社会风尚的需求。其中以人物故事题材最具特色，体现出高超的制瓷水平与鲜明的文人意趣。“晚明时期青花发色妍丽无匹，人物生动传神，文人意趣与戏曲情节相融合。”
另外尤要一提的是，明末清初外销瓷生产更加活跃，年成立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被英国东印度公司取代，这时出现了欧洲贵族生产的家族用纹章瓷，并以定单的形式向民窑购买瓷器产品。景德镇瓷器在欧洲不仅成为日用瓷受到广大顾客的喜爱，而且在上层贵族中大量流行，且其精美的瓷器成了他们夸耀财富的手段。“晚明时期的景德镇尽管官窑没落了，但是外销瓷的烧造就非常辉煌，非常繁盛，对世界各国的影响，特别是对欧洲和东南亚的影响是非常大的。”江建新强调，当然这种影响是相互的，景德镇的外销瓷是按照外来的需要烧造那些造型、纹饰，同时中国的纹样又影响到欧洲，而欧洲那种不同的造型需求又影响到景德镇，所以这个时候双方的文化相互影响非常明显。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