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俄国文艺理论家车尔尼雪夫斯基艺术来源于生活,却又高于生活的艺术生活理论太深入人心,我们在看一些涉及古代人物的影视剧作时就很容易认为真实的古人就如作品中的人物一样。可这样的认识,在有些时候对真实的古人们而言并不公平。譬如在电视剧《清平乐》中被塑造成奸臣形象的夏竦,其真实面貌和剧中的夏竦就相差甚远。夏竦,江州德安(今江西九江市德安县)夏氏,名竦,字子乔。在唐肃宗之前,江西和湖北一带并无夏这个姓氏。后来唐代贤臣夏远至如今的江西南昌为官,并携家眷终了于此,这一带才有了姓夏的人家。而夏竦,算下来就是夏远的第九世孙。许是继承了先祖的才学,夏竦很早就展露出了自己的文学天赋。在他十二岁时,有人考他辞赋,他就一气呵成地创作了《放宫人赋》。不过因为其父夏承皓有官职,宋代还有荫蔽制度,所以夏竦也没打算走科举之路。宋真宗咸平六年(),年仅十九的夏竦就已成为了宋真宗的近侍。这年真宗向近臣们展示了《后园嘉谷图》,他便创作了《和嘉谷诗》。夏竦及冠之年,夏承皓在与契丹的作战中为国捐躯,夏竦便被朝廷任命为丹阳县主簿,以示宽慰。但这个官职,说是安慰,反倒是让夏竦离开了皇帝。所幸第二年朝廷编纂《历代君臣事迹》,夏竦作为一个声名鹊起的文学新贵就被调到了集贤院,重新回到中央。景德四年(),夏竦赶上朝廷加设的制科考试,结果从一个忙于文学的学士调任为管理皇室膳食的光禄寺丞。在这一职位坚持几年后,他又回去编修了几年史书。因而在三十三岁之前,夏竦在朝廷的存在感并不强。他的工作,既不能让他贪腐胡闹,也不能让他为民谋利。夏竦仕途的转折发生在天禧元年(),也就是他三十三岁这年。因为与妻子杨氏不和,其母与亲家母也有嫌隙,且事情最终闹到了开封府,所以夏竦被御史弹劾。不久后,他就被贬谪到黄州任知州。以黄州为起点,夏竦又先后在邓州、襄州、常州和洪州任职。在襄州期间,此地正苦于洪涝。于是夏竦一面开放官仓,一面亲自劝说富庶人家捐款捐资以救灾。最终,夏竦用官粮和十多万斛民间捐赠的食粮挽救了四十六万余人。在洪州期间,他又干了一件时人多不敢去干的事——打击搞迷信的巫师。洪州一带自古就有很浓厚的“巫术”氛围。宋真宗时期,这里的巫师多达一千九百户。之所以是以户为单位,是因为“巫术”大多只传授给一家人。而这样的传授方式也使得巫术显得更加神秘,对不明真相的百姓有了更大的迷惑力。所以在夏竦决定打击巫术之前,洪州的巫师权力甚至大过了官吏。而不论是解救被巫师压榨的普通百姓,还是筹措赈灾,并尽心尽力地维护社会的正常秩序,这些都是真心为民的官员才会愿意以身犯险的事。所以夏竦在地方为官近八年,忙的也正是这些事,他自然也能算是一个为民的好官。宋仁宗天圣三年(),年逾不惑的夏竦又回到中央任制诰,也就是再次干起文书工作。因为是近侍,夏竦往后几年得到了飞速升迁,四十四岁就做了给事中,四十五岁就成了参知政事。可以说,四十余岁的夏竦,虽在中央略与起落,但基本都处于权力核心。这期间他虽未替百姓谋什么实际福利,但也算恪尽职守,提拔了诸如范仲淹等贤臣。直到明道二年()因为卷入党争,夏竦才又从中央的政治漩涡脱身,去地方继续做清廉好官。从年过半百到六十七岁病亡,夏竦在地方经手过政务,管理过军队,也短暂地回到过中央。也许是此时的他已看透了权势,亦或是精力不再能支撑自己有大的动作,夏竦行事愈发谨慎。而朝廷对于这样识时务让位的老臣,也算慷慨。皇佑二年(),时年六十六的夏竦被封为郑国公,并得到了一些珍贵赏赐。次年秋,从身到心都已远离权力核心的夏竦,因为担心洪涝便亲自前往河堤查看。结果此行他染上重病,不久便与世长辞。纵观夏竦一生,他最大的污点应当算是他诬告希望进行庆历新政改革的范仲淹等人意图谋反。但若是因此否定夏竦在地方的利国利民之举,那着实是以偏概全了。毕竟宋朝中后期的政治改革,关涉的不仅是百姓生活,更多的还是政治党争。《宋史》将夏竦的事迹记载在《列传·第二十四》,而非《奸臣传》,这其实已是对夏竦的恰当定性。愿意为百姓挑战巫师群体的夏竦真的是不想百姓们过上好日子吗?显然不是。他只是一个凡间的臣子,有贤良之举,也有些许过错罢了。